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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策藏】贺亭宴 (三)

贺亭宴(三)


几日后贺宸手底下死了个暗探。沈余道:“八成是叶寒亭做的。”陆椒眼白一翻:“这还用猜?”

沈余笑了一声。陆椒接着说:“因为方满又做了傻事,可叶寒亭精明,他知道后路不能全断。”

这枚棋子他安插在冯爷身边很久了,久到他对冯爷失了兴趣,若不是有人告诉他,他大概都不记得他还给冯爷布过探子。贺宸托腮,冯老头风生水起那几年他是查过,也盯过一阵子,往后就忘了这一茬。他用过冯轶,不过冯秩不合他意。这枚探子被叶寒亭挑了出来,二话没说利索剁了。不痛不痒的,贺宸说剁了就剁了吧,一个暗线而已。

他在叶寒亭身边放了不止一个人,他倒是想知道叶寒亭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找出来。叶寒亭不负所望,又揪出了一个人,这次他到没把人杀了,只是割了那人舌头,带着那人登门拜访了。贺宸知道他会来,又点了九华楼的乳鸽,布了一桌子荤素,唯独没有酒。

叶寒亭开门见山道:“这人贺少可认得?”

“怎么不认得,你的人啊。”贺宸摇头,问叶寒亭听没听过一句话,叫贺多不贺少。他说这称呼不好。

酒杯里装的是白水,叶寒亭打开天窗说亮话,叫贺宸大可不必这样,“我不过一介蝼蚁,何须这么大手笔,白白浪费……”

贺宸说:“你何须妄自菲薄,低贱了自己。”

“——方满和我站了对面,他选了你,自然我们也是对面。叶少爷这么精明,看不透吗?”

无论是方满先站他对面,还是方满先选择了叶寒亭,结果都是一样的,因为从一开始叶寒亭就没在贺宸一边。仍叶寒亭怎么选,都殊途同归。

他不知道身边还有几个人是贺宸的子,闻风声都自警,疑心不知重了多少。长此以往,先溃败的定然是他的心神。所以他才来赴一场鸿门宴。

“我不知贺——”叶寒亭梗住,一时找不出个称呼,见贺宸半笑不笑打量着他,硬说下去,“贺将军何苦刁难我,但我知道贺将军手里攥着的东西……与浩气盟有几分关系。想必贺将军也知道,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。”叶寒亭说完,未等贺宸开口便告了辞。

沈余推开侧门进来,他听了个末尾,直道叶寒亭油盐不进。

贺宸舔了舔唇:“那才有趣。”

他眼里闪着精光,看的沈余都觉得有些瘆人:“你收一收。”

“他选方满不是偶然,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敢选我的。叶寒亭啊……”贺宸看了眼沈余,“一旦事情不掌握在他手里,他就会觉得不安全。他要方满,因为方满要对付我,他想借方满的手……可惜方满不够格。” 

贺宸像是惋惜一般:“这可比跟那几个老家伙算计有意思多了。”

“你是个见不得别人压你一头的人,”沈余接话,“他要是选你,也是选一条死路。到时候贺将军卸磨杀驴,过河拆桥,他可是把小命都选没了。”

“卸磨杀驴,过河拆桥,你信口胡言的本事是跟陆椒学的?”

“他?”沈余又笑,“他?他哪天跟着那个入谷没几日的姓唐的跑了你都不知道。”

“腿长在他身上,往哪儿跑跟谁跑,我如何干涉?倒是你,少招惹浩气盟的人,也不看看那什么时候。”

州官放火就行,百姓点灯就不行,沈余摇头。这你倒管。

“叶寒亭浩气盟出身,在武王城里待了不过一年就来了昆仑。来昆仑也不过一年,又搅得昆仑风雨满城。”

懒得听他感慨,沈余问道:“他威胁你了?”

“他大概知道点浩气盟的事,”贺宸看着沈余,“兴许还有惊蛰的事。”他说,“要不要猜猜看是你没做干净,还是我手不利索?”

“怎么可能。”沈余脑子里过了一遍,刚要过第二遍,就见贺宸挑眉看他,“空手套白狼你都进套。” 

“了不起。”沈余这句话双关,“这胆子够大。”

贺宸拿出一只哨子形状的竹筒,还没一指长,他抽出匕首劈开竹筒,里面掉出一块牙雕,上头密密麻麻刻着字,贺宸读完了递给沈余,沈余惊到:“这么快!那帮耗子也是有功夫,一年折腾三四次,也不怕折腾掉了武王城。”

浩气盟没比恶人谷安生到哪去,上代指挥无故消失,一说是暴毙,一说是隐居,留了一堆烂摊子和一个空壳子给后人,便成了两帮人争一个位置。势力大点的那方原是上代指挥的人,指挥消失后便自立门户,顺道接纳了不少虾子帮派,是浩气盟第一大帮;势弱的那一方帮里人少,却不乏狠角色,一次摁不死的还有第二次,可两次都摁不死的,少有第三次了,齐之也算是隐忍多年,但逢出头之日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?两相对峙过程中就给了贺宸篓子钻,牙雕上蝇头小字写的,就是弱势那一派勾结恶人谷,打算陷害水字一派的事宜。

“水天佟走后,浩气盟不缺带兵的,缺带脑子的。水齐两派争到底也不过一个武王城,我们收渔利,也不过一个武王城。”这滩浑水贺宸趟了,总要有一个输的,不管哪个他都乐见其成,“攻防再挤,他挑这个时候内乱,我都好奇水天佟是不是还活着了。”

“那不妨问问贺老。”

贺宸眼里闪过一抹寒光,他看向沈余:“命不够活?”

沈余闭了嘴,贺宸拿回牙雕,塞进角制狼毫笔杆尾端,拧了一圈,牙雕紧紧嵌在笔冠里,他才把尾端的玉子冒扣上。“我放心你和我,可除此之外我都不放心。”他把笔搁置了,也把笔里的事情搁置了,这个节骨眼上,小心驶得万年船。他确信叶寒亭此刻不知道,但不敢保证叶寒亭永远不知道,光他的浩气出身,就够贺宸琢磨半天了。

攻防还是照常,贺宸终究没应允齐之的条件。齐之想借机折掉水桥手底下几个人,作为交换的条件是一份名单,里面是水桥塞进恶人谷的人。他无须要那份名单,因为他手里有一份东西,比那名单有用得多。

何况贺宸对武王城更感兴趣,水桥带攻防时间不长,半年有余,论兵法狡诈他远比不过齐之。“方满盯着我呢,”贺宸仰在椅子上,“齐之卖两份人情,拿我当傻子?什么都不如武王城实在。” 

说起武王城,沈余从凛风堡出来,给贺宸带了个消息。叶寒亭要领兵武王城。这档子事是郭砄出面要下的,他在凛风堡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,他开口给叶寒亭要这一仗,起初指挥不想给,毕竟叶寒亭站在方满那边,可也不好意思驳郭砄面子,郭砄与他耳语几句后,指挥便欣欣然同意了,道:“既然郭砄敢开口,那武王城到手就是十拿九稳的了。”

叶寒亭也要来凛风堡分一杯羹,大抵是要靠这场胜仗撑起场子,好在凛风堡拿份话语权。

浩气颓弱,只剩个武王城在那儿强撑。打下来也不难,叶寒亭成竹在胸。

新指挥肖想武王城很久,养了千日的兵,是时候亮一亮了,更有几分迫不及待在里边。贺宸向来是不掺和凛风堡的事,凛风堡打雷也好下雨也好都是沈余替他看着,事情到了近日改观了,贺宸对阵营攻防之事颇为上心,三分因为方满,四分因为叶寒亭,余下三分图个乐子。他问沈余:“你拿不拿的下武王城?”

沈余看了他一眼:“怎么?”

贺宸端坐在那儿:“一个郭砄而已,你开口还要不来?武王城啊……我也有点意思。”

议事厅重开后贺宸终于掺和进了了凛风堡的事。谷里人不觉得怪,贺老就是从凛风堡走出来的人,贺老他儿子迟早要进凛风堡的,反倒是贺宸对凛风堡没半点兴趣时才有人奇怪。更何况沈余在凛风堡多时,身居高位,贺宸的手迟过来也在意料中。贺老倒是高兴得很,不成器的儿子终于做了回让他顺心的事,贺老拍拍贺宸肩膀:“呼风唤雨去吧。”

指挥心领神会,布了一桌酒。择一良辰布告了这件事。

宴上他敬了指挥一杯,贺他旗开得胜。

武王城到底是落在了沈余头上,比起初出茅庐的新秀,沈余杀神的名号太响亮,叶寒亭只得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截走。郭砄气得牙痒,直把贺宸与沈余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个遍,可是叶寒亭沉得住气:“我技不如人,不过,有这次没下次了。”

一边军师和方满就领兵问题争执不下,席间也争得面红耳赤,非要分出个高下。叶寒亭脑子里行军布阵的事儿早就被挤了出去,正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,惊觉身边有人落座,抬眼看去竟是贺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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