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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策藏】横戈 (05)

05

青山绿树下,方无讹临摹着林白轩的画,执笔的手好似无力,落在纸上却如有神助一般,他画了半幅便搁了笔,收起林白轩的画。

“又只画了一半?”身后师兄问道。

“心中无画,临摹也无神韵。不如找一处阴凉地,睡个回笼觉。”

身后人听完大笑,直说是歪理,方无讹点点头:“歪理便歪理吧,我画不好,要去睡觉了。”

叶封靳拜访时正值方无讹躺在树下小憩,叶柿犹疑要不要唤他一声,被叶封靳拦下了:“难得天气凉爽,坐下歇会儿吧。”

那厢方无讹听了,坐起身来,盯着叶封靳瞧了一会儿:“寻医问药该去杏林,你走错地方了。”

“我既然来此,方先生应知我何意。”

“我让你去杏林问药,你应知我何意。”

叶封靳笑,咳出声来:“这病杏林解不了,斗胆来求方先生。”

在花谷一月余,寒病未再犯过。

又三月,晋决坐稳了沧澜城主之位,楚络也经人引荐入了帮。

耽搁不起时间,叶封靳又回了山庄,一来二去的,晋决也不再派人盯梢。

“凌霄”之中有一人,叶封靳叫楚络万分小心,那人是晋决心腹,名唤魏坤然。“此人阴险,又多计谋,气量窄,好奉承,你万事都要顺着他,只说好话便是。”

楚络踟躇久才落笔回信:“如何说好话?”

“倒不是叫你逢迎,”叶封靳写道:“他说日出是西便是西,他说酒好你便记下牌匾,市北不如城南,浩气压恶人一头,沧澜城里除却晋决就是魏坤然,这可懂?”

这楚络是懂的,但叫他开口,着实有些难。

他跟着魏坤然,始因他救了魏坤然一条命。

他与叶封靳那日后便没再书信联络,心里惴惴不安,万千个怕,他怕叶封靳不悦。不等他问郭珩,叶封靳就托人把魏坤然行迹捎与他了,遣他做魏坤然护卫。

那几日正逢魏坤然出沧澜城,叶封靳让他去碰碰运气,他只管去了,就遇见埋伏。魏坤然一行不过二三人手,被六七个人围起来,楚络前胸后背挨了好几剑,才算保下了魏坤然的命。

绷带缠了几圈后有人来,来人竟是魏坤然。魏坤然坐下,问他要什么,楚络半天没反应过来,对面的人好脾气等他想,楚络说:“想出去几日。”

他接着道:“就出去看看……看看喜欢的人。”

“你来沧澜城几日?”

“四五个月。”

“不久。”

楚络道:“是不久,但……”

“去吧。”

魏坤然自是不会让他白出城一趟,他沉思片刻道:“你替我去趟昆仑。”

“昆仑?”

“当作是前置任务,替我找一个人。”魏坤然塞给他一块柳叶形的木牌,上面只有一道叶脉似的沟壑,“你约他到客栈,他从客栈出去,你就——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手在颈前一横。楚络下意识地屏住了气点头。

连夜策快马赶回藏剑山庄,楚络敲开门时叶封靳沐浴刚毕,湿漉漉的头发披在素衣上,衣领半敞着,见楚络来了也不避,把头发拢作一把随手扎了起来。楚络面上一红,拿下屏风上搭着的衣服递到他面前:“小心有风,冷。”

屋里还带着潮气和皂角味道,叶封靳点上熏香,香气不重,仅管安神作用。一路奔波而来,方才下马又闻见这香,楚络渐渐觉出困意,眼里人影也花了。叶封靳换了黄衣,头发也梳起,端了点小食给楚络,还没等他走到楚络身边,楚络就一头栽倒在桌子上,险些撞翻了烛台。

叶封靳一惊,食盒也顾不得放下,赶忙上前,一看又笑了起来,原来是睡着了。青菜肉粥洒在了食盒里,白米香气诱人,他抿了一手指塞进嘴里,觉得好可惜。唤来阿柿收拾了,本想把楚络挪到床上,只是他双手仍旧乏力,最后只把小毯搭在楚络身上,合着外衣在桌另一半坐下,也趴着眯了眼。

楚络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叶封靳半偏着头,枕在胳膊上,露出小半张脸,眼周一圈淡淡的红。

他想伸手去摸一摸,半道停下来傻笑了一声。这一声惊醒了叶封靳,叶封靳看见离眼睛不远处的指尖,伸手按了下去。

“怎么?”

楚络摇头:“没什么……‘封原’可以挂穗子么?”

“匕首挂什么穗子,”叶封靳疑惑,“碍事的。”

灯火噼啪跳了一下,楚络看着叶封靳:“我想要你的剑穗。”

叶封靳摇头:“太多人见过这个了,你若是想要剑穗,改日我给你穿。”

偏偏楚络就是想要叶封靳那个,他趴在桌子上,仰着脸一副委屈神色,看得叶封靳动摇起来。他遇到过倔得像石头的,比如晋决,晋决想要的,若是叶封靳不给,他就一直惦念着,若是有不告诉他的又不巧被他知道了,就要被缠上好久,问不出个所以然绝不死心。可他没遇到过楚络这样的,越发觉得楚络像只狗崽,围着你对你示好,想要的从不往心里藏在,偶尔对上他眼睛,就能看透出里面心思。叶封靳妥协:“不能让外人看到。”

楚络忙不迭地点头:“那我贴身带着。”

叶柿送了两碗青菜肉粥进屋,把先前的食盒拿了出去,一连两日没有吃饭,楚络的肚子叫了起来,叶封靳索性把两碗粥都推到了楚络跟前,这次楚络没推辞,直接捧着碗就喝了。两碗粥下肚,也有了一点点饱,厨房里正做着面,叶封靳说多给他打几个鸡蛋进去。楚络舔掉嘴边的米粒,等面端上来:“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?”

“不急这一会儿。”

同面一起端上来的还有切鲙和一碗白粥。面里蛋卧得正好,蛋清里透出点橙红色,白粥煮得软糯,撒着点冬苋菜。楚络拿着筷子迟迟未下手,一边叶封靳已经在书案上研好了墨,铺开了纸。他夹起几片鱼肉放进粥里,匆匆吃完了饭,剩下半碗面吃不掉,不知道院子里的黄猫肯不肯赏脸。

“魏坤然让我去趟昆仑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“里面没有诈?”

“你救过他,又刚入帮不久,一身清白,换了我我也让你去杀人。”

“为什么要杀那个人?”

“死人嘴比活人嘴严,他做了亏心事自然怕哪天被揭穿。那个人叫柳稚,是个贼,帮魏坤然从我手里偷过东西。他只在平安客栈现身,除了平安客栈外找不到他,你杀了他也是替我出气。等你从昆仑回来,就在凌霄站得住脚了。”

楚络去了昆仑,平安客栈。老板娘见他是个生面孔,多瞧了几眼,他要了大碗酒和白肉,占了一张桌子,把柳叶状的木牌放在酒碗旁边,一等就是三日。

有烈日当头,也有风疏雨骤,花蝴蝶端给他一碗胡酒,往他身边一坐:“尝尝?”

楚络当即举起酒碗仰头灌下,一抹嘴道:“好酒。”

这三日他除了那碗胡酒,桌上的酒碰都没碰,偶尔花蝴蝶与他说上两句,更多时候也不理睬他,放他一个人坐在那儿,把一张生脸混得熟起来。

第四日有人路过他桌边,那人离开后楚络酒碗里多了一个骰子。劈开骰子,取出字条,楚络提枪走出平安客栈,走到风车下,看见有一白衣人负剑而立。

他把柳叶令摊在掌心里,白衣人接过了,问道:“浩气魏坤然让你来的?”

楚络不作声,封原一道刃光,白衣沾血。

离开时花蝴蝶喊住了他,把一小包银钱丢给他:“给多了。”

钱袋打开来一看,正是这几日他付的酒钱。花蝴蝶早回了客栈里,楚络把封原收进衣服里,拿着钱袋出了昆仑。

回首看了眼昆仑,楚络握着那枚染血的柳叶令,找了一家驿站歇脚,寄了信给叶封靳。驿站旁有棵枯木,死了四五年有余,近来却突然生了枝芽,被当作寺庙里的菩提树,挂满了平安结。

当是讨个好彩头,楚络拿酒钱买了一对平安结,又想了想,买了一对因缘牌,写上他和叶封靳的名字,认真挂在了枝头。驿站的人说这个也是要来还愿的,他只管发这个愿,未尝奢求能成,只是看着满枝的绸带,觉得山河各处都在眼前了,若没遇见叶封靳来日他去往何处也不得而知了。

折了一枝花带回藏剑山庄,楚络想明年带叶封靳一起来。

他还没踏入余杭,就被一个黄衣藏剑弟子拦住了去路,黄衣藏剑递给他一折书笺,收在云缎做的封里。缎面绣着锦簇,书笺上泼墨如花,是江南点点春华。楚络看过笺上内容,把昆仑带回的花枝装进云缎信封里,递给了黄衣藏剑。

他把书笺放入衣襟里,绕过杭州城,回了巴陵。

把柳叶令交给魏坤然时,魏坤然松了口气:“他可说了什么?”

楚络摇头。魏坤然不疑有他,拍了拍楚络肩膀。

入凌霄半年有余,魏坤然便渐渐把一些攸关的事交给楚络,连天工树的令牌都给了楚络一份,俨然是对待心腹的样子。

未修版,含错字。

常年手癌无药可医,错的不离谱的就将就下吧,笔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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