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网三策藏/李叶 陌上桑 【贰】

起02

山庄内叶芳露拦住了蹑手蹑脚的叶陵昼，把细而弯的眉毛一竖：“老实交代这是又上哪儿去了？今天师父找了你一下午，你是不是又把铸剑的事儿给忘了？”

叶陵昼这才想起来，下午他不是有大把时间打发的，按月历算，今天该是他去剑庐里给铸剑的师傅们打下手了。锻铁铸剑大大小小的工序也到了考察背诵的时候。
师父平日里管得松，唯独对练剑和铸剑管得严，说到的就要做到，做不到断然是要挨训的。

叶陵昼不想听训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，连谎都没想好。叶芳露伸手取下叶陵昼的轻剑，托于掌心横在面前，问：“你的剑穗呢？”

“……丢了。”

“抬起头来，”叶芳露的声音有点严厉，“每个月丢一个？好有规律。”

“送人了。”叶陵昼一脸的不甘愿，扯了扯叶芳露的衣摆：“你别问了。”

叶芳露眼波一转：“哦，还是那个小子？”

“什么那个小子，是——”及时闭了口，庆幸还好没说出来，叶陵昼捂住嘴巴，瞄了瞄叶芳露的脸色，见她早已不气，便问：“师父还找我？我明天再去剑庐好不好？”

到底还是个孩子，四处跑着玩也是正常，叶芳露本就没怎么生气，“以后算好日子，我也会盯紧你，下次再逃了，师父那边我就不管了。”她躬下身想去捏一把叶陵昼的脸，却被叶陵昼抢下手里的轻剑，一溜烟跑走了。
她追上叶陵昼，抓着叶陵昼衣领把人拉到面前，拿出一个新的剑穗系在叶陵昼的轻剑上，叮嘱道：“这个别再丢了，哪有总是送人剑穗的。天策府的将军啊，是用枪的。”

叶陵昼嫌弃这个剑穗远不如上一个好看，叶芳露凑近了威胁他，笑道：“再说一遍？小心我把你溜出去的事情告诉师父……”

叶陵昼吃瘪，庭院里叶芳露笑的声音庭院外就能听到，有相识的师兄来问又是怎么了，可又是拿小师弟开心？

“哪有的事。师兄就莫操心了，我带着陵昼去见师父了。”

别过师兄，叶芳露对上叶陵昼一双鹿眼，揉了揉他的发顶：“去收拾收拾吧，今天不见师父了。”

叶陵昼乖顺地点点头。

“翻墙出去的时候，别踩了瓦，动静那么大怎么会听不到。”

“……今天不出去了……回洛阳了。”

没说名没说姓，叶芳露也知道叶陵昼说的谁。她知道叶陵昼有这么个玩伴，也愿意叶陵昼多结识一二同龄好友，偏偏不能如愿。叶陵昼的玩伴好像就那么几个，别的小朋友都是围在一起玩闹，他却总是翻出院子跑出山庄，和李戍城站在一起喂喂马，踏踏青，沾一身烟火气息，全然不像“君子如风”该有的样子。李戍城也不像个长枪烈马的天策该有的样子，倒颇像是李陵昼的跟班，叶家的小少爷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，且说一不二。

李戍城太宠叶陵昼了。这是许多年后他才想明白的，不过早已改不掉了。
习惯得如同天性。

个把月很快就过去了，叶陵昼又开始盼着李戍城来的那天。

先前是在院子口蹲着等着信来，被叶芳露笑过之后就再也不在门口等了，从剑庐回来时会刻意在山庄附近折一枝花，挖出一个小坑，将折下的花插进土坑里，培好土。去舀一瓢水，一滴不落的浇上。路过的师兄与师姐会投来好奇的目光，问上一句：“陵昼这可是要栽一片花林？”

于是叶陵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：“嗯，好看！”

只有叶芳露知道，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再等信。什么时候李戍城的信来了，他就可以翻出院子，跑出山庄，去找李戍城了。

叶芳露没拆穿他，只是按时来拎人去吃饭，或是在师父嚷着找人时走到山庄门口，唤上一声。

“不差这一会儿的，师姐不骗你。”

叶陵昼也配合，乖乖放下手里的花枝和小铲子，跟在叶芳露身后。

“陵昼，若是哪天你想跟着某个人去某个地方……”

“我不想！”

“小孩子总是嘴硬。”叶芳露本想捏一捏叶陵昼的脸，却只是拉起了叶陵昼的手：“师姐就吃过亏，所以你别走师姐的老路。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的，只有你自己有了本事，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想要自在逍遥，总是要吃几十年苦的。”

“……要是哪一天你要离开山庄了——在那个人来之前，你要把自己变得有能力，有能力跟着他走。”
这个月李戍城没有回来，叶陵昼在门口栽的花却活了下来。花开了没几天就谢了，剩下歪斜的枝叶竖在一起，密几枝，疏几枝。

常言道，有心栽花花不发，无心插柳柳成荫。黄土的颜色里兀地生了一丛绿，花发叶繁。无心耕植，有心待归，阴差阳错，交换了结果。

夏蝉叫过几声秋天也到了尾声，冬天里没有落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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